葡萄牙对斯里兰卡历史进程的影响
引言:
科特可谓是斯里兰卡政治意义上的真正的中心。而科伦坡则是斯里兰卡的商业首都。斯里兰卡将国会所在地定在科特,有着历史传统上的考虑。从公元年到年,也就是从封建王朝末期一直到葡萄牙殖民时代结束,科特都是斯里兰卡的都城所在地。这段历史时期,也正是斯里兰卡告别封闭的王朝时代走向半封建殖民的过程。
15世纪后半叶,斯里兰卡的封建社会统治走向了衰败。面积仅有6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国分裂成多个小的王国。除了南部沿海地区、中部山地以及北方贾夫纳半岛三个较大的王之外,各地还有大小不一、此消彼长的小型地方割据势力。比如,控制着斯里兰卡商贸活动的穆斯林就在亭可马里等地建立了小的独立王国。在这些王国以及割据势力之中,规模最大并且在名义上仍然是国家“正统”的就是位于西南沿海地区的科特王国。这种名义上的“正统”是历史因袭的结果。僧伽罗人的王朝从公元前6世纪开始在中北部的阿努拉特布拉确立,随后从11世纪开始不断迁移,最终落脚在南部沿海的科特地区。
科特王朝15世纪在位的巴拉克拉玛巴乎六世,在历史上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他统治的时期被认为是“僧伽罗族历史上最后的光辉时代,在和平和战争方面都有显著的成就”。不过如同南亚各国古代史上普遍存在的纪年和史料混乱的状况一样,对于这位巴拉克拉玛巴乎六世,实际上可资依据的史料并不充分。笔者能够确定的,就是科特王朝在历史上有过辉煌的成就,以至于到15世纪后半叶分裂时期,她仍然可以被作为“正统”。客观而言,这种情形对于葡萄牙人的到来十分有利,因为他们选择的落脚点正是科特王朝统治的南部沿海地区。
洛伦索·德·阿尔梅达在年“发现”斯里兰卡这种说法,是葡萄牙历史学家的记载。其实在海上丝绸之路繁荣时期,科伦坡就已经成为从中国东南沿海至东南亚再到印度洋乃至阿拉伯和非洲这条航线上必经的中转站。东晋法显在5世纪已经坐着可以搭载余人的商船从斯里兰卡返口中国了,更不用提唐宋时期的海路贸易以及明代的郑和下西洋。只能说大航海时期的欧洲人首次从印度洋方向接触到了斯里兰卡。不管怎样,这是岛国历史上第一次迎来大批欧洲人。他们在南部港口高尔上岸。有关葡萄牙人的情况记载显示,当时的斯里兰卡人对欧洲人几乎一无所知,有如印第安人首次看到哥伦布。科伦坡来了一些白人。他们穿着铁衣,戴着铁帽子,吃白色的石头并且大口喝血,用两三个金币来换取一条鱼或者一个面包果。他们的枪声若惊雷,连须弥山都可以被震倒。”当时在位的巴拉克拉玛巴乎八世,派人送去肉桂和大象,以示和平之意。
殖民者与被殖民地区人民的早期接触一般都是平和甚至其乐融融的。他们互通有无,用各自习以为常并认为廉价的物品去交换对方的稀罕物。年,巴拉克拉玛巴乎九世,也就是在任的科特国王,允许葡萄牙人在科伦坡建立贸易据点。这情形就有如明朝嘉靖皇帝在不经意间认可了葡萄牙人占据澳门。殖民者一旦站稳脚跟了,双方的关系发展便不由僧伽罗国王做主了。历经欧洲战事和非洲殖民,一路已经在印度开拓了殖民疆土的葡萄牙人,在面对斯里兰卡这样一个内乱不断的小国家时,双方力量的不对等可想而知。尽管人数有限,但是葡萄牙人利用了僧伽罗皇族的内部矛盾。年,科特王室出现了兄弟内讧,葡萄牙人随即插手,把布宛尼科巴乎国王变成了自己的傀儡。到年,科特国王达摩婆罗放弃佛教皈依了天主教。他甚至立下遗嘱,愿意死后将王国交给葡萄牙人。
玛亚度纳则在西达沃哥建立政权称王,并取得了大部分僧伽罗人的支持,势力范围逐渐扩大,把葡萄牙人和傀儡国王逼退到了科伦坡。玛亚度纳的儿子拉贾辛诃在抗击葡萄牙侵略的过程中,成为僧伽罗人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他多次围攻科伦坡,甚至切断葡萄牙人的食物供给,迫使他们靠以同伴尸体为食而苟延残喘。如果不是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以及来自印度的源源不断的补给,葡萄牙人很可能就被赶出斯里兰卡了。然而拉贾辛诃于年去世,在他之后,斯里兰卡再无强有力的领导来抵御欧洲殖民者。达摩婆罗也于年死去,这样,葡萄牙人在南部沿海的统治便有了政权基础和法理依据。
萄牙人的到来作为一个斯里兰卡历史阶段的开始。至少从16世纪斯里兰卡历史发展的进程来看,这种说法是有一定依据的。因为到16世纪结束前,斯里兰卡的本土政权并没有被完全颠覆,经济命脉没有被完全控制,外来者和本地族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和谐相处,繁衍生息出一个规模不大的混血族群。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从斯里兰卡本土的视角来看,这又是斯里兰卡0多年历史发展过程中第一次与欧洲人的深入接触。这和之前岛国与印度次大陆在文化、宗教和政治层面的关联完全不能等同。这区别就如同中国怎样看待北方“鞑虏”和西方列强。从后一种意义上讲,尤其如果考虑宗教和经济掠夺的因素,将年葡萄牙人的到来认作斯里兰卡近代历史的开端则是非常适宜的。况且,尽管葡萄牙人在来到斯里兰卡的一个世纪中,仅仅在西南沿海立足,但是到了17世纪上半叶,他们还是力将殖民触手伸向了中部和北部地区。
葡萄牙人的“残暴”表现在多个方面,最主要的当然是经济利益的掠夺。这是大航海时代的主题。斯里兰卡的香料和宝石被源源不绝地装运到科伦坡,再转运到欧洲。香料贸易破坏了斯里兰卡传统上自给自足的水稻种植业,因为殖民者无疑对需要灌溉和精心培育的农产品并不感兴趣,而他们的掠夺行为又得不到任何监管。唯命是从的伪政权既无力也无心对殖民掠夺提出异议,相反还要投身其中分一杯羹。宗主国又远隔重洋,除了在意殖民活动的既得财富也无暇顾及其他。有时候殖民统领们干脆连宗主国也放在一边,建立了山高皇帝小独立王国。些另外,天主教的传播使一个有着多年佛教信仰习惯的民族在精神和心理上产生了深刻挫折和失落。对抗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些因为政治或经济原因改变信仰的人,在根深蒂固的内心世界中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外来者的宗教是需要存疑的,其不坚定的信念在葡萄牙殖民势力衰落时也最有可能反复。以高地王国为据点、以佛教精神信念为号召的僧伽罗人从来也没放弃过与葡萄牙人的争斗。到了17世纪,他们甚至不惜与荷兰人结盟来驱赶葡萄牙人。
斯里兰卡在15世纪后半叶王国分立地方割据。在三个主要的王国中,北部的贾夫纳王国是泰米尔人以印度教为精神核心建立起来的。泰米尔人是斯里兰卡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历史上就长期在北部聚居,形成了自己的宗教文化传统。在印度次大陆上,南印度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游离于北印度之外独自发展,即使在孔雀王朝或者笈多王朝的鼎盛时期也是如此出现这种状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南印度的达罗毗荼文化具有自身的凝聚力,人们形成了自己的文化认同。里兰卡北部的泰米尔人和南印度马德拉斯省的泰米尔人同根同源,都笃信印度教而属于同一个文化价值观体系,与僧伽罗佛教传统从宗教产生的本源上而言是对立的。因为佛教本身是作为反对婆罗门教的沙门思潮而出现并发展的。因此,泰米尔人和僧伽罗人在宗教信仰上存在对立,在文化传统的根本归属上有很大的区别。这就不难理解两大族群从历史上一直绵延到今天的对立和对抗的原因。13世纪的时候,贾夫纳半岛就成立过独立的国家。而到了十五六世纪,在僧伽罗佛教王朝发展到衰微的阶段,北部形成泰米尔王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葡萄牙殖民早期,北部贾夫纳王国没有受到殖民者的侵扰。这其中原因很多。从地理位置上看,葡萄牙人控制的以科伦坡为中心的南部和西南沿海地区距离贾夫纳半岛较遥远。历史传统上贾夫纳王国与其他地区存在一定程度的对抗,可以想象,对于外敌入侵科伦坡,北部王国不但持任其发展的态度,甚至可能是乐观其成的。另外一个方面,葡萄牙人的注意力几乎集中在胡椒、肉桂和建立贸易霸权,对于气候干旱炎热、物产相对贫乏的北部也没有很多兴趣。然而与科特王国的情形几乎一样,贾夫纳也出现了内乱。
年,弑君上位的新国王桑几利面临民心缺失和王位不稳等问题,结果他选择求助于葡萄牙殖民者,并允许天主教传教士深入北部向印度教徒传教。印度教是深入泰米尔人精神骨髓的信仰,也是贾夫纳王国赖以维系的精神支柱。一旦宗教信仰垮塌,政治统治的根基也就随之动摇。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桑几利又分别求助于南印度泰米尔政权以及反对葡萄牙人的南部僧伽罗人。这就让岛国北部的局面越发混乱和复杂,抵抗入侵的力量和信心都变得不足。年,果阿的葡萄牙殖民当局看到南印度泰米尔人与斯里兰卡泰米尔人越走越近,还威胁到保克海峡的商业航线,便派出海军进攻贾夫纳。此后,葡萄牙人的军事和传教活动就再没停止,直到把贾夫纳王室俘虏并拘禁到果阿。年,葡萄牙人完全占领了贾夫纳半岛及周边地区。
到16世纪末期,葡萄牙人基本占领了斯里兰卡从西南到西北的沿海地区,中部高地王国则成了下一个目标。高地王国被人所熟知的是它的英文名字康提。“康提”实际上是僧伽罗语“山”的音译。那里山高林密,地理自然环境与沿海低地截然不同。15世纪修建在这里的佛牙寺是僧伽罗传统佛教文化的圣地,在佛教徒心目中的地位可以和阿努拉特布拉的圣菩提树相比。如果有僧伽罗国王登上王位而不能礼拜佛牙和得到高僧的祈福,其正统性就要受到怀疑。这样的因素导致高地不像沿海地区那样容易被攻陷。年,来自果阿的葡萄牙军队乘船抵达斯里兰卡并对康提发起攻势。他们甚至带着一位已故国王的公主准备得手后将她任命为高地女王,并且给她起了个葡萄牙名字叫作卡特丽娜。用心良苦并且志在必得的葡萄牙人征服康提的过程并不顺利,军队尽数折损,带去的公主没当上女王却成了康提国王的王后。葡萄牙人征服高地的努力还遇到另一个更为重要的阻碍,即到16世纪末期,荷兰人的殖民活动已经开始经由印度洋拓展到东南亚。实际上早在年,就有荷兰海军抵达了斯里兰卡。
结语:
17世纪上半叶葡萄牙人在斯里兰卡的殖民统治,受到了高地王国和荷兰人的共同挑战。如果不是荷兰人的殖民拓展主要放在航运便利、香料丰产的巴达维亚,葡萄牙人在斯里兰卡沿海地区的殖民统治极可能更早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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