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爆雷后,还会有下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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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1日,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人们在排队加油。图/新华网

历经政府宣告“破产”、总理总统接连辞职后的斯里兰卡迎来了新政府。当地时间7月20日,斯里兰卡议会举行投票选举新总统,临时总统拉尼尔·维克拉马辛哈当选斯里兰卡新总统。

过去的6个月里,这个曾跻身南亚中高收入国家群体的岛国在多维打击下,陷入了高负债、民众难以维生的窘境,政局动荡,国家运转机制一度崩溃。

眼下,即便斯里兰卡组建了新的政府,但一些研究专家对以它为代表的南亚国家未来局势仍心存担忧,“斯里兰卡是南亚第一个‘爆雷’的国家,但很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危机爆发

斯里兰卡局势非一朝之变。今年5月下旬,斯里兰卡出现主权债务违约后,其政治、经济局势也相继陷入动荡。

7月5日,时任斯里兰卡国家总理(现为斯里兰卡新总统)维克拉马辛哈在宣布国家破产的同时称这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将至少持续到年底。

这之后,位于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的数千名抗议者冲入总统官邸、火烧总理住宅。总统总理也因局势的动乱均宣布辞职,国家一度进入紧急状态。

媒体报道示,斯里兰卡5月19日因无法偿付到期债务和利息而出现了自年以来首次主权债务违约。消息指出,斯里兰卡的外债总额为亿美元,但可用的外汇储备截至5月不足万美元,即外债规模处于高位,外汇储备则处于低位,再加上美联储加息间接推高斯里兰卡的偿债成本,资不抵债问题严峻。

维克拉马辛哈此前称,目前斯里兰卡拥有足够5个月的大米库存和3个月的进口量。如果接下来的4个月没有解决方案,斯里兰卡将不得不依赖其他替代品。与此同时,斯里兰卡也面临着化肥进口问题,进口化肥需要6亿美元,但目前政府只有3亿美元。

对于国家破产,更为通俗的理解是,该国正处于资不抵债的形势。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所助理研究员王瑟介绍,与个人或企业的破产类似,国家的破产也意味着其信用的减弱,在向国际组织申请援助时,条件也因此会变得更为苛刻。但不同的是,主权国家不会随着其经济破产的情况而“倒闭”、债务清零。

“生活在粮价高企和供应短缺的痛苦下,民众可能成为政治不稳定的火药桶。”彭博社的报道里这样评论。

在接受《中国报道》记者采访时,王瑟也表示,有了新总统上任的斯里兰卡,其下一步政治走势仍需要观察,但可以肯定的是,斯里兰卡国家内的动荡局势仍会存在一段时间。

王瑟认为,斯里兰卡此轮危机是内外因素叠加导致的,由经济危机蔓延至政治领域,从而引发了全国性的危机。“积病已久。”他向记者坦言,在新冠肺炎疫情、俄乌冲突等外部环境变化下,斯里兰卡经济结构单一且长期依靠举债的发展模式受到猛烈冲击。年发生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的恐怖袭击更是给这个依赖旅游业的南亚岛国一剂重挫。

另一方面,在斯里兰卡内部,政府应对危机的方式也受到指责。前任总统拉贾帕克萨自年开始推行财政赤字和减税政策,导致政府收入大为减少。同时,为实现农业绿色转型,斯里兰卡从去年4月开始禁止杀虫剂和除草剂,这直接导致其农业产量急剧下降,不得不以高价从购买进口粮食。

除此之外,斯里兰卡的福利制度也被认为是压垮整个国家经济的“稻草”之一。采访中,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南亚所所长胡仕胜介绍,在斯里兰卡,政党为选举而向民众允诺的全民社会福利让财政一直背负着重担,诸多本该用于投资、生产的资金都因此被用于民众消费。胡仕胜提到,现阶段,高福利制度已经成了包括斯里兰卡在内的多个南亚国家的长期重压。如果福利制度问题难以妥善处理,未来国家仍有可能会出现经济风险。

采访中,王瑟向记者提到,斯里兰卡正经历的经济政治危机对于国家社会尤其是南亚国家应该成为一个警示。他表示,斯里兰卡的国内动乱对整个南亚地区合作是一种考验,若是处理不好,斯里兰卡的动乱则可能出现外溢效应,导致整个地区的政治和经济都出现危机。

敲响警钟

一个不尚乐观的局面是,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和国际地缘政治冲突的持续,多国陷入了债务违约,外汇短缺的困局。

在土耳其,其通货膨胀率(下称“通胀率”)创下24年历史新高,一度飙升至78.62%;在马尔代夫,其公共债务的水平已经超过了一年的GDP总量;拥有2.2亿人口的巴基斯坦也出现了13年以来最高的通胀率,21.3%。除此之外,老挝、缅甸等国也都深陷僵局。

联合国数据显示,由俄乌冲突引发或加剧的粮食、燃料和金融危机可能会使较为贫穷的国家发生动荡,导致70多个国家步斯里兰卡的后尘,发生债务违约。

胡仕胜告诉《中国报道》记者,在面对动荡的国际形势时,一些规模较小的经济体就易暴露其政治经济的脆弱性。“发展中国家所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胡仕胜说,眼下各国之间很容易形成破窗效应,斯里兰卡危机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也极有可能发生。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格奥尔基耶娃曾就此发出预警,斯里兰卡的破产可能不是个案。7月16日的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格奥尔基称斯里兰卡的情况是一个警示,未来债务水平高企、政策空间有限的国家将会面临更多压力。

她还提到,由于全球经济充满挑战,近三分之一的新兴市场经济体面临债务困境。

“某种程度而言,斯里兰卡是发展中国家的缩影。”王瑟向记者坦言,对于多数国家而言,能源和粮食进口是刚需,而俄乌冲突导致的全球供应链重组再叠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导致这些国家出现了财政双赤字的局面,继而出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

较为典型的是在财政压力下,巴基斯坦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申请恢复救助计划,并从上个月开始呼吁民众少喝茶以减少茶叶的进口。而随着外汇储备下降,孟加拉政府也宣布减少非必要进口,并吸引海外侨民汇款流入的举措。

相比于其他南亚国家,胡仕胜认为,斯里兰卡有一定的经济底子,地理位置优越,处于“东方海上十字路口”的重要战略位置,部分基建设施落成且有待“回本”且其国内的劳动力素质相对较高,如果能够寻求到有效帮助,恢复往常的经济形态“前景可观”。

在王瑟的观察里,与斯里兰卡情况类似,马尔代夫的经济形势也“非常危险”。公开资料显示,旅游收入对马尔代夫GDP贡献量多年保持在25%—30%,是其主要的外汇收入来源。但新冠疫情发生以来,马尔代夫脆弱的经济结构就显现其弊端。

连锁效应

最新一期的《全球经济展望》中,世界银行将发展中经济体今年的经济增长预期从此前的4.6%下调至3.4%。

世界银行警告说,冠状病毒大流行还加剧了发展中国家不断上升的债务负担所带来的风险,需要全球共同努力来避免这些经济体出现新的危机。

胡仕胜推断,即便是“底子不错”的斯里兰卡,也需要面对一个现实问题:斯里兰卡的民众应当对国家的形势有更为清晰的认识,否则国家越动荡,能为其提供国际援助力量疑虑会加剧,随之导致的产业链被转移和替代的概率会更大。“斯里兰卡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缓过来。”他说。

“更多国家濒临破产的局面也并非不可避免。”王瑟向《中国报道》记者指出,共识的第一步是政府和人民都应理解国家面临的严峻经济形势,有一个稳定的政府对于国家尽快申请到国际援助也能起到帮助作用。而就政府层面来说,可以适当采取缩紧公共开支、加息抑制通胀、缩减福利开支等举措渡过难关。

与此同时,在国际上,诸如G20、亚投行、IMF等国际组织也应当有共同应对挑战的共识,对于这些面临危机的国家给予援助。世界银行负责公平增长和金融机构事务的代理副行长AyhanKose也针对这一共识发出号召:“国际社会需要迅速而有力地采取行动,确保近期的债务积累不会导致一系列债务危机。”

王瑟表示,由于俄乌冲突持续带来的全球国际粮油供应链不稳定的外溢效应仍在影响着全球诸多国家。在他看来,当前国家社会需要的是共同合作抵御风险。“这是斯里兰卡局面给我们带来的重要启示。”王瑟说。

撰文:《中国报道》记者邱慧

责编:徐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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